尼泊爾珠峰基地營(EBC)攀島峰D12︰屏息迎接登頂日

日期︰2017-04-19
路線︰Chukhung (4,730m) → Island Peak Base Camp (5,087m)


瞬間,有種震撼心靈的氣流充斥四周;明知山是活體,卻被她活着的聲音而抖擻,彷彿在共嗚,很想去回應。

島峰基地營,海拔5,087米,設於一處名為 Pareshaya Gyab 的碎石谷地,倚 Lhotse Nup Glacier(洛子努冰川)西側,島峰南面山腳;無水源,在營地工作的廚房工,須走約一個鐘路取水。凡攀登島峰者,皆停留於基地營,及至凌晨時分出發。若遇上天氣不佳,諸如落雨或落雪,攀登者需留在營地守候,是故時間充裕者,會安排多一至兩日後備日,有備無患。由於我們時間緊迫,只能賭上明早的好天氣,冀能順利登頂。原定行程,是日應由基地營走到高地營(High Camp,海拔約5,400米),原意是「一口氣由基地營登頂,攀升過急且路程長,減低登頂成功率,尤其亞洲人耐力較弱,多花一日時間由基地走到高地營休息,登頂日會較為舒服」,Rabin 如是說。於高地營過夜者稀,加上地勢更高,氧氣含量更低,晚上不易入睡,加上晚風甚強,環境惡劣,即使省卻時間和體力,卻增加高山反應的機率和因睡眠質素差而令表現失色。因行程更改而回到典型的攀登日程(即由基地營直接登頂),於我而言,風險無異。

又是悠閒的一日,心情異常的好。雲海依然積聚在山谷中,我們在雲上之地前進。Chukhung 這間茶屋亦有雙層靴與冰爪等裝備可供租賃,若裝備不足者,此處是最後的機會。一路以來突出的 Ama Dablam,此刻已變得平凡,因我們的目光都放在前方島峰之上。直升機來回於鄰近平坦地,似為攀山團隊空運裝備。喧嘩過後,世界重回平靜。山徑右轉,走在 Lhotse Glacier(洛子冰川)右側;Lhotse 群峰雪煙冒起,彷如火山。日暈高掛,如天空之眼。我們走在冰川推移堆積的土丘脊上,俯視幾乎無冰的冰川,後方雲海漸漸湧至,山峰沒於雲中。

山谷下的雲海

出租裝備

「WAY TO ISLAND PEAK」

Chukhung

Chukhung Glacier

雪煙多噴煙

霧起

日暈與左下方的島峰

如斯極端的環境,可存活的植物甚少,然而能存活者,大多有其奧妙,倚在石邊可抵強風和烈日,是故途中一組岩石,竟讓我們同時遇上超過五種沿途少見的植物。下降至 Imja Khola(島峰河)河岸,見地上形形色色的岩石,又上了一堂地理課。岩石上豐富且別具特色的礦物,埋藏喜馬拉雅不同年代的地質史。河床上有一塊巨型且工整的方形岩石,有如路標,歇息者皆停留於此,我們亦在此稍微停留,等待落後的隊友。此時一隊中國登山隊從島峰回來,他們同樣在此地休息;突然間,一陣叫囂後,他們拾地起上的石頭不斷往外丟,為免殃及池魚,我們立即離開。

石蓮

高山植物

島峰於左上角

島峰及其周邊群峰

世界彷彿變得單純,只有天、山、水和人,天空分成有雪和無雪,山峰分成有雲和無雲,水流分成流動和靜止,人類則分成前來和離去。離開河床,腳下的泥土竟略感微濕,據說此處曾有一個古代湖泊,今已乾涸。這裏可望見洛子南壁全相,島峰理所當然變得矮小,想當然耳,島峰僅僅是洛子峰南脊的一座小山崗。遠方看見藍色與黃色的帳篷,我們快要抵達島峰基地營。

島峰

洛子南壁及島峰

洛子南壁及島峰

古湖床

島峰基地營

踏進島峰基地營,首先吸引我們的,是在營地四處走動的藏雪雞(Tetraogallus tibetanus,雉科),他們毫不害怕到訪者,似在宣示牠們才是此地的主人。營地靠近島峰南坡,雖望不見頂峰,卻能看到兩條迷你冰川。午餐驚喜地是炒意粉,上面撒上大量氂牛芝士,意外地好吃。同營有一名獨自前來的荷蘭人,早在古湖床等待隊友時被他超越,當時僅有幾句對話。對於明日登頂,他表現得異常緊張;他表示時間不足,故只能在珠峰基地營與島峰二選一,由於前者太過濫,他想到一處甚少人提及的地方。更搞笑的,是他的登山嚮導經常失蹤,常聽他四處打探,大叫「Where is my guide?」

藏雪雞(不是雪藏雞)

炒意粉

帳篷

飯後回到帳篷內稍微整理一下行裝,我們將有一課短暫的訓練,熟習明日登山與落山需使用的器材。由於我們在香港已接觸過攀岩與瀑降,使用上沒有出現不習慣的問題。再來就是穿上為明日登山作準備的防水防寒手套,好熟習戴上厚手套下使用裝備的動作。帶領我們登山的不是 Rabin,而是兩名來自 Dingboche 的雪巴人︰Lima Sherpa 和 Fura Sherpa。營地靠 Imja Tsho(島峰湖)一邊的斜坡,可作練習之用;他們在石上架設好繩索,我們須熟習如何過結、利用上升器(ascender)攀升,以及利用八字環垂降。過結重點是安全,必須解開一個扣時,確保另一個扣仍將人與安全繩扣在一起,一如在神山玩 via ferrata 一樣;上升器的使用,主要熟習如何咬繩與放繩,再來只是看手臂力量有多持久;最後使用八字環,這個東西的使用方法,在寒冷的梧桐寨主瀑瀑降時,已深深烙印在腦海中。練習之時,天色驟變,更飄起雪粒。特地在日本購買的雙層冬山專用手套,暖得我雙手冒汗,此刻對它充滿信心,至少登頂時不會像數日前僵硬得不動活動自如。

穿上攀登裝備

練習中

雪巴人正檢查雙層靴與冰爪

訓練完後,才不過三點九,無所事事,忽發奇想,攀上剛才練訓的山坡頂,探究周遭風景。此時天氣轉好,藍天重現。攀至坡頂,發現腳下全為崩壁,立即後退幾步;下方原來是 Imja Tsho,湖面結冰,異常壯麗。冰湖為三條冰川的匯集︰Lhotse Glacier、Imja Glacier 和 Amphulapche Glacier。冰川之後,藏數座不算出名的山峰︰Cho Polu(卓普魯峰,海拔6,695米)、Num Ri(林里峰,海拔6,635米)及 Baruntse(巴魯輋峰,海拔7,162米)。在我屏息靜氣欣賞之時,忽然聽見大量落石和奇怪的「咯、咯、咯」聲音,剛才仍在喘氣,掩蓋了這些聲音,還以為湖面相當平靜,但山在活着,冰川也在移動,剝落的石塊和移動的冰川,產生出持續不斷的聲音。瞬間,有種震撼心靈的氣流充斥四周;明知山是活體,卻被她活着的聲音而抖擻,彷彿在共嗚,很想去回應。冰川上的裂痕,眾人稱之為冰罅,是極度危險的地方,然而在空中俯瞰,那些平行走向的冰罅,倒像大自然的抽象畫一樣,繪畫出危險卻美麗的線條。一隻紅色的大朱雀青藏亞種Carpodacus rubicilla severtzovi,雀科)佇立在石堆頂,視覺上牠站得比 Cho Polu 還要高;當牠飛走的一刻,再望島峰,雲霧再起,也是時候回到帳篷內的餐桌,談天說地,等待晚飯。

島峰湖及周邊群峰

冰罅

冰川邊緣

島峰上的冰川

大朱雀青藏亞種 Carpodacus rubicilla severtzovi

大朱雀與 Cho Pulo

雪巴人給我們各自一包糧食,於明日登山之用,內有一包橙味餅乾、一塊氂牛芝士、一條朱古力(是我愛吃的MARS),還有一罐來自泰國的芒果汁。然後他端上一大盤爆谷,微鹹且香口,好吃得讓我們不停手。晚飯則是 dal bhat,雖然身處營地,仍配上一塊印度薄餅,於我而言,可謂極度豐盛。明日我們須於凌晨一點出發,即於零時起床。此刻晚上六點,必須把握時間睡覺。帳篷外沒有強風,只有在營地工作的尼泊爾人談話聲,我們即將迎來最漫長的一日。這句話,亦是那名荷蘭人問我對登頂日有何感覺所回答的一句話︰It will be the longest day。他點着頭,笑着表示認同。

明日的行進糧

爆谷

Dal bha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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