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︰2025-07-01
路線︰法華院温泉山荘→坊ガツル→段原→大船山→北大船山→大戸越→大船林道→吉部登山口→坊ガツル→法華院温泉山荘
「淙淙水聲,整晚洗滌心靈,對比瀟淅風雨的啪嗒聲與背脊接近冰點的寒冷,實在是相當幸福的山間睡眠」
九重連山有兩塊濕地:三俁山東面的坊鶴(坊ガツル)與三俁山西北面的蓼原(タデ原),合稱「九重坊鶴•蓼原濕原」(くじゅう坊ガツル・タデ原湿原)並登錄為《拉姆薩爾濕地公約》之濕地(香港有米埔濕地)。古時畜牧業繁盛,作為畜生食用草地,牧者會放火燒地以維持其濕地狀態;及後畜牧業衰落,濕地漸漸乾旱並灌木化,故當地志願團體為了維持景觀及文化傳承,每年會定期燒地、去除外來植物,以維持濕地獨有生態(不限於這兩塊濕地)。這種進步思維顛覆香港某些視野草為「無價值雜草」的「保育團體」,固步自封地以為凡事皆植林,諸如桂角山的山火,毫無見識將山地草坡生境視之為惡,欲以植林毀滅;若套上日本管理濕地的思維,即使他日原居民不再燒山,也必須定期放火燒山以維持香港絕無僅有的山地草坡。
九重連山東隅的大船山,列「日本三百名山」,海拔 1,786.4 米,只比久住山矮 20 cm,比九州本土最高峰之中岳矮 4.6 米。北面副峰北大船山實為一座火山,其舊火山口成為一片季節性濕地,稱為米漥,最後一次爆發在 1,600 年前;連同段原及御池,大船山合共擁有三個火山口。由於大船山仍有爆發風險,加上火山口位置難以預測,是故一般只能以米漥爆發模擬可能情況。山上長滿九州杜鵑(Rhododendron kiusianum,杜鵑花科),花期時花團錦簇,山間染成一片粉紫色,亦成為九重連山最廣為人知的景觀。
房間面對平治岳及大船山,擁有絕佳的風景,早上溫暖的太陽照射被窩,伴隨着由北千里濱流下來的淙淙水聲,整晚洗滌心靈,對比瀟淅風雨的啪嗒聲與背脊接近冰點的寒冷,實在是相當幸福的山間睡眠。早餐中的一隻溫泉蛋,蛋殼上印了一個溫泉笑臉,叫人會心一笑。
晴朗的天色僅限中午前,是日天氣預報指中午後會起雲;是故行程安排上先以登頂為上半行程,下半方在溪谷中遊走。離開山莊,職員提醒我們回來的話告之一聲。往露營場走,踏上木棧道,穿過坊鶴濕地,回望山莊方向,後方是聳立的久住山系群峰(可見的山峰有白口岳、中岳、久住岳及三俁山)。營地盡處有一個隱閉路口,此處有兩個登山口,左沿山谷往平治山與大船山之間的大戶越,右走山脊直登大船山北面的段原。選右路,隨即進入林中。山路盡是散亂的火山碎屑,其餘的就是火山灰形成的黑色泥濘,在雨水沖刷形成略低於坡面的溝槽,想必香港某個要聲稱「保育山徑」的「保育團體」一定看得咬牙切齒,恨不得招募義工建一條「手作步道」。在這條充滿野趣的山徑上走,遇上一種擁有粗鋸齒葉緣的朝鮮白檀(Symplocos coreana,山礬科);氣溫不如昨日般濕熱,林中沒有陽光的直射,溫度稍微下降,加上涼風輕拂,使得這段約 530 米的攀升不太辛苦。
林中忽然出現一處孔洞,可以窺看林外的世界,久住山系一覽無遺。中岳與久住山形如反轉的馬鞍山,在其左方是星生山,山下沒有植被,堆滿岩石的小山崗就是硫磺山所在。身後是正綻放的錦帶花(Weigela hortensis,忍冬科),白色與粉紅色的配搭相當可愛;還有一種乍看以為是杜英科的日本特有種白滿天星(Enkianthus cernuus f. cernuus,杜鵑花科)。漸漸地,植被已轉為以灌叢為主,抬頭望見前方挺拔的岩峰,就是大船山之巔。再多走一會,抵達段原,久住山系盡收眼底,北大船山亦漸漸露面。段原是一個十字路口,除了剛才西來的路,往東經米漥往黑岳,南登大船山,北經大戶越登平治岳。先經過用石屎建造的大船山避難小屋,登大船山的路偶須輕攀,查實走在米窪火山口邊緣。少量九州杜鵑仍在開花,小巧的葉配上相對碩大的花;日本特有種紅滿天星(Enkianthus cernuus f. rubens,杜鵑花科)也在開着相同色系的花。越過臨頂前一小段輕攀,來到 1,786 米的大船山山頂。
站在山頂石台上,下望一組組岩崖,花期尾聲的九州杜鵑點綴這處險要的地勢。稜線伸延至眼前的北大船山,綠油油的錐形山體與些微下陷的火山口,宛如綠茶布甸。霧氣漸漸進佔,在我們回頭返回段原之時幾乎遮去所有風景。前往北大船山這段平坦的路,茂盛的九州杜鵑令旅者左閃右避,右方那片火山口中的草原,有如世外桃園一樣。突然間,一隻動物(疑似黑熊)高速在草原間跑過,未看清其貌已經消失在灌叢之中。
下降北大船山的路同樣是火山灰形成的黑色泥濘,在谷中一條泥石流形成的石河間穿插,有時又走在乾旱澗道之中,頗易迷路。抵達大戶越,此地可續登平治岳,或往男池;而我們則往坊鶴濕地方向。若一直落山,則會回到今早上山的分岔處,而途中轉向北,在無數小澗流過的丘陵地帶如裙帶般水平橫行,大樹林立,上上落落的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小澗谷,最終抵達大船林道,一條可行車的馬路。
緩降的馬路未幾右轉遠離河谷,進入植林區以砍伐木材。旁邊一條山徑依河谷下降,這條名為鳴子川的溪澗源自坊鶴濕地,中段一處名為九醉溪,建有日本最高的橋九重夢大吊橋。依澗邊山徑下行,陡峭地形加上鬆散坡面並不好走,鳴子川隆隆水聲有重望梅止渴的錯覺,令濕熱的身體覺得有點涼快。正處於果期的草芍藥(Paeonia obovata,毛莨科),其果如蕉,又似倒置的假蘋婆(Sterculia lanceolata,錦葵科)果實。山徑漸漸模糊,交錯在寬廣澗道亂石之中,順勢前行,再一次接回大船林道的閘口。
閘口前有洗車軚的小水池,盡可能避免車輛帶來外面的泥土、細菌和種子。回走林道一小段,來到「吉部登山口」,從這裏沿鳴子川上走可抵達坊鶴濕地。與剛才天然林不同,這邊河岸以植林為主,路況相當宜人。然而為避開近河谷的陡峭地形,中段沿暗脊攀升,此段以樹根為主的路段,坡度甚高,相當吃力。踏在木質化的樹根之上,並不會踩死樹木,木質化樹根亦失去吸水功能,只留下支撐作用,故對這種山徑恨之入骨的某個「保育團體」,聲稱會踩死樹木是無稽之談,只用作欺騙大眾;香港也有不少這樣的山徑,亦不見得有樹木因而死亡。完成這段急升,路轉平緩,未幾已望見有瀑布出現。此瀑布名作暮雨瀑(暮雨の滝)落差約 7 米,闊餘 15 米,切開的澗床是層層疊疊的石片,仿如人工堆砌出來的石牆。用水拭去身上的汗水,繼續上路。雖然鳴子川西岸為植林區,但在暮雨瀑一帶則畫為「林木遺存資源保存林」,即用以保留原生樹種基因,並不會因種植木材而砍伐清光。很快便回到坊鶴濕地那段碎石路,帶點灰濛的天空,望向群山不及昨日般美。幸運地全日無雨,返回山屋跟職員報到,趁晚飯前的空檔泡一下溫泉,實在有點奢華。本以為晚餐餐單跟昨晚一樣,早就做好心理準備,然而是晚晚餐跟昨晚完全不同,實在是意料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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