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︰2023-07-16
路線︰Kathmandu → Lukla (2,850m) → Phakding (2,639m)
「屈指一算,人類首次登頂至今已經半百年,當局在這個以兩人命名之機場豎立他們的紀念像,頗有意思。」
Lukla(盧拉)的機場名為 Tenzing-Hillary Airport(丹增希拉里機場),是著名的世界危險機場之一,亦是前往 Everest Region 必經之地。雖然前往 Lukla 有多種方式,包括由 Jiri 徒步六日,或乘客吉普車兩日再步行半日等等,但在時間、體能等方面衡量之下,絕大部份旅者皆選擇由 Kathmandu 出發的半個鐘機程。這個機場危險之處兩二。一是極易受天氣影響:由於機場建在山谷中山嘴之上,谷中容易積霧而機師需靠目視降落;鑑於意外頻生,當局禁止天氣不穩定情況下起飛,故近年意外已大幅減少,但仍偶有發生。二是受地形限制,跑道過短,不足以加速或減速作升降,是故跑道設計成利用坡度協助加速或減速,飛機須要充分利用,方能順利升降。
是日行程由海拔 2,850 米之 Lukla 漸降至海拔 2,639 米之 Phakding(柏碇),出乎意料的下降意味明日須補回之上升,但作為高海拔健行之熱身,這段路不但輕鬆,亦可以逐漸適應比地表稍微稀薄的空氣。
五點鐘。天未光已經在酒店大堂集合,Sushil 等人幫助將背囊塞進車廂,我們則隨後。這是登山日常,久違的氣氛。凌晨交通暢順,不消十五分鐘已經抵達機場。於內陸機大堂幫行李磅重,辦理登機手續,然後進入候機室等待出發。Kathmandu 的天空滿佈密雲,然而與 Lukla 的天氣就無關係。航班顯示牌並沒有提供任何資訊,我們吃着酒店提供的早餐餐盒(烚蛋、蛋糕、蘋果、香蕉與紙包果汁),靜待登機消息。據說最近三日,沒有一班前往 Lukla 的班次。
六點十分,突然傳來可以登機的消息,我們立即行動,免得拖延。踏足停機坪,登上這架螺旋槳飛機,座位比十六座小型巴士還要少。飛機輕輕地起飛,不消一會已經穿破雲層。我們正在雲上飛翔。極目遠方,一列皚白山脈浮於雲上,Mt. Ganesh Himal、Jugal Mountain Range、Mt. Gauri Shankar 等等一覽無違,據說還可以看見 Mt. Everest(額菲爾士峰),可惜我無緣一見。雲層逐漸消失,懸崖峭壁就在機翼之外。飛機即將抵達機場,現正進入山谷之中。一個輕彎,飛機已經做好着陸準備;看似沒甚麼重量,螺旋槳飛機滑進跑道,斜坡令其速度大減,才不過半分鐘,已經停靠在「機場大樓」之旁。
涼爽的空氣撲面而來,我們踏出機艙,眼前除了一堆兩、三層高的石屋外,遠方聳立着引人注目、高 6,187 米的 Kongde Ri(崗德里峰),是到訪者看見的第一座雪山,也是時候體會一下 6,000 米級山峰的比例。飛機抵達 Lukla,意味它必須返回 Kathmandu。像小巴一樣,我們落機後,候機乘客便隨即上機,不用一會,飛機已經轉頭俯衝,然後消失於山谷盡處。
自 1921 年英國登山隊第一次登山,及後 1924 年英國登山隊第三次登山,佐治‧馬洛里(George Mallory)與安德魯‧歐文(Andrew Irvine)由西藏試圖登頂,並離山頂 245 米處消失於人前,留下登山史最大謎團,廿九年來並無人類成功站在世界之巔。1953 年伊莉莎伯二世加冕前傳來一則好消息:英國登山隊成為人類史上首次登上 Mt. Everest。來自尼泊爾的雪巴人丹增‧諾基(Tenzing Norgay)及紐西蘭人艾蒙‧希拉里(Edmund Hillary)在眾人見證下從尼泊爾成功登頂。屈指一算,人類首次登頂至今已經半百年,當局在這個以兩人命名之機場豎立他們的紀念像,頗有意思。
我們並不急着出發,於 Hotel Nest Lukla 稍為休息,喝杯熱飲以解早起之疲。這個時候兩名年青背伕亦已抵埗。八點十五分,正式起步,開始這個歷時兩個星期的登山行程。
是日以下降為主,落差僅二百多米,是最輕鬆的一日。離開機場,進入 Lukla 大街,一條砌有石板的主街道。兩邊店鋪茶屋林立,可是因為雨季,旅者極少,基本上並沒有營業,只有數間雜貨店維持當地居民生活所需之用。風馬懸掛於兩排屋之間,濃烈的西藏文化氣息,所謂的 Everest Region,當地稱為 Solu Khumbu,也就是傳統上雪巴人的故鄉,曾經與西藏有着密切文化與經濟交流。穿過建有佛塔的門樓,走過巨大經輪的房屋,來到 Pasang Lhamu Gate。Pasang Lhamu 是個雪巴人,亦是首名登上 Mt. Everest 的女性,在她第三次攀登之時,因天氣轉壞而命喪山中。相比六年前,此門已重新設計建造。在此之後,離開 Lukla,來到 Sagamartha National Park 門口。樓梯之下有一棟新建築,我們在此辦理入山手續,必需持有許可證方可繼續前行,往後亦有數個檢查站,甚至由軍方把守,以防未經許可進入國家公園。
這段寬闊石砌路,走來相當舒適,起步一會,驚喜地遇上腐生植物水晶蘭(Monotropa uniflora,鹿蹄草科),這個半透明的小精靈長在陰暗泥坡邊。甫起步不久,已經花時間在拍照,生怕令 Sushil 誤以為我們速度過慢。沿途出現不少開花植物,夏季的喜馬拉雅山果然綠意盎然,與春季的景色相差實在太遠。差不多每一種未曾見過的植物,我都花上一點點時間為它們拍照。即使拍攝後會落後大隊,未幾便可追回隊頭,即使 Rabin 未有交代予 Sushil 這種行事風格,相信過多幾日也會知曉。路上不時會遇上佛塔或大量刻上藏文的石板堆,旅者最好從左邊繞過(也就是順時針轉半個圈),與念經有着等同的意義。
這個海拔植被組成的科與香港類近,熟悉的科隨處可見,毛茛科(Ranunculus)、石竹科(Caryophyllaceae)、菊科(Asteraceae)、蘿藦亞科(Asclepiadoideae)、天南星科(Araceae)、大戟科(Euphorbiaceae)、堇菜科(Violaceae)、苦苣苔科(Gesneriaceae)等等,單能道出其科名已叫人興奮莫明。山峰被雲層遮蔽,只能望見山腰以下景色。路過一道雙層瀑布,讓眼前風景換個口味。氣溫不算炎熱,卻仍然汗流浹背,不過濕度不及香港之高,汗水在休息時不知不覺乾透。沿途最觸目的,恐怕是開着巨型紫啡色花的多脈南星(Arisaema costatum,天南星科),加上數種同屬的花皆處於盛開或結果階段,叫人目不暇給。倒沒想到在這裏遇上香港也有的光萼茅膏菜(Drosera peltata,茅膏菜科)。
這段路會經過約四條村落,相當密集;佛塔塗裝新簇亮麗,石屋整齊,與記憶中有點不一樣。抵達 Cheplung(徹隴),很快來到旅程第一條吊橋,由於溪谷深而陡峭,這種吊橋基本上算日常風光,但對第一次接觸的旅者,可算是相當新奇。越過吊橋,路邊巨石刻滿經文;未幾再走過一道鐵橋。山徑持續漸降。查實我們正沿着一條名為 Dudh Koshi 的河川右岸行走,這條河源遠流長,其源頭可追溯至兩座 8,000 米級高山:8,848 米的 Mt. Everest 與 8,188 米的 Cho Oyu(卓奧友峰)。路邊有時會遇上滿是經文的轉輪,順時針將之轉動,亦是一種唸經方法。
山徑稍微上升,但這個海拔尚未感受到低氧的副作用。比起旺季,淡季的夏天較少遇上驢仔運輸隊,即使遇上,亦不會背着大量貨物。然而跟遇上背夫一樣,永遠須讓路予他們。我們越來越接近 Dudh Koshi,遠方看見一道吊橋跨過此河,亦即是即將抵達 Phakding。附近道路不但用上石屎填補石砌路上的空隙,還建有欄杆,有種格格不入之感。走過吊橋,時間十二點半,已經完成是日行程。入住 Hotel Sherpa,等待我們的午餐。
飯後,時間尚早,Sushi 建議我們走上山,Tulo Gumela 有一座有五百年歷史的寺廟,可以一探。山路就在茶屋對面,輕裝上山,那裏有一條村落,寺廟就在最高處。可是路徑並不直接,我們走錯一條較低的橫路,也罷,留體力作明日行程,於是沿一條小徑返回茶屋,休息一下,等待晚飯。黃昏時分,雲霧壓頂。凌晨似乎下了一場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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